亂七八糟
20250125
真實 /
一扇破舊的門從裡拉開,鶴見側身站在旁邊,客氣地目送客人坐上他提前叫好的車,斂眉垂首,看見門框一角捲起的海報邊,他的鞋尖蹭上了些許塵灰,襯衫袖口沾了塊乾掉的酒漬,是哪個不長眼的人弄上去的,他也沒注意。
不過,他此刻少有的心平氣和,不在躁狂期,不在憂鬱期,而是介於夾縫中珍貴的喘息空間,無關緊要的小插曲並不影響他的好心情。他關門,把袖釦解開,翻了幾折捲到小臂,視線象徵性地繞著店內逡巡一圈,然後溜至不起眼的角落偷懶。
西雅圖的冬夜淅淅瀝瀝下著雨,從窗戶望出去,霓虹燈在水霧下模糊成斑斕光暈,他想起冬實一淺一深的眼睛,因憤懣和恐懼而扭曲的樣子,被沿著玻璃滑落的雨滴切割成好幾片。
從日本飛到美國,快得彷彿一切都在瞬息間發生,差點釀成憾事的意外是契機,那讓冬實自責,儘管事出偶然——或是逃不掉的必然,只是他不會這麼說——但為了使他安下心來,也為了能夠重新思考顛覆此前認知的裏世界,總之,他們幾乎是拋棄一切地走了。這一趟出走,兩人徹底只剩下彼此,身在異鄉,受到不安的反撲,他們過得比以往還要親暱許多。
只是日子還是要過,冬實有工作的門路,而他當時說走就走,可把組裡弄得一團糟,即便直到最後他仍是武田組若頭,在這裡總得重新找件事做。他發自內心認為這裡很好,所有混亂與老家相比都能算是純樸,至少他不需要切掉誰的小指,或費神除掉礙事的人——謝天謝地,雖然他一度自嘲黑道是天職,但這才是真正的病人友好。
時針轉過一圈,離下班只剩一小時,雨勢不減反增。有位喝到不知天南地北的傢伙挨了過來,大著舌頭說了幾句搭訕的老話,大意是覬覦他的屁股。鶴見盯著他酡紅的臉看了會,只有一個念頭:冬實,除了你以外,想讓我做下面那個的人出現了。
但想都別想。他說,你要找這種店,我幫你叫車吧。
可惜對方不依,更把手搭上他後腰,整個人鍥而不捨地湊上來,身上的酒氣和古龍水味無可避免地沁入鼻腔,鶴見嘆了口氣,撥開男人掌心,在對方幾聲不滿的哼哼中有些為難地撓了撓後頸,隨後把手伸向男人頸間,然後掐緊,他向來不擅長應對這種事,以前也沒人勾搭他啊……是冬實的話會怎麼做?不知道,他從來不懂他。
「我有丈夫了。」鶴見歪了歪頭,「而且你不是我喜歡的型,我喜歡講話聽起來禮貌但不客氣的,你沒看過他彬彬有禮地譏諷一切吧,那會讓我想要對他死纏爛打。」
做都做了,也許有更好的方法,但反正沒人看到,他便沒太放在心上,把人放在硬質皮椅上裝成醉倒就行了。饒是如此,當他不久後見到打著傘慌忙踏進酒吧的丈夫,鶴見仍下意識捏著領口聞了下身上有沒有留味道。
「冬實?」怎麼這個時候過來?本想這麼問,但腳邊被雨點打落在地上的幾隻瀕死蝴蝶讓他噤了聲。鶴見蹙起眉頭,掌心扶著他的手臂來回檢查:身上的西裝還是今早出門那一套,但有些被手攥過的皺痕。他捧起冬實的臉,那張五味雜陳的表情,在看見他後徹底洩了勁。
和真。他低喃出聲。
「是那東西來了嗎?」
他把人帶到狹小的、僅此一間的廁所,在落鎖瞬間被掰過臉接吻。焦躁會傳染,促成此刻局面的有多少是他物干預?他被壓著親的時候沒有多少甜蜜的感覺,後背貼著藏污納垢的牆面,舌尖被咬破擠出血珠,冬實舌頭一捲,連同來不及嚥下的口水全舔了去。喂,很痛,怕被外頭聽見動靜,他壓著嗓子悄聲抱怨,掌腹倒老老實實地揉捏恐水人的後頸,熟練地哄著,好多了嗎?
他的一番努力總算讓冬實願意暫且停下攻勢,而不只是專注於吃他的體液,然而沒等和真鬆口氣,朝見冬實這個膽子大的已經蹲下來要扒他褲子了。
救命,就算他素來消極怠工不假,但他還在上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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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還在上班耶?」
所以,他姑且掙扎一下,然而深知他平常什麼德性,冬實連看他一眼都懶得,大律師的手用來解人褲頭也是俐落的,他先是握著擼動幾下,才不急不徐反問:你在乎啊?
抱歉,那還好。和真嘆了今晚的第二口氣,其實說不清是無奈更多還是爽更多,隱隱發麻的指尖繞著冬實髮絲,又碰了碰臉頰,恰好前端撐開濕熱口腔,他投降,他承認自己無意抵抗,雖然事發突然他來不及把清潔中的標示放在門口,代表隨時可能有人來造訪,然後撞破他們的苟且行徑,他就應該把人帶去一天也不開一次門的舊倉庫而不是廁所——但那已經不是重點,男性抵擋不了的慾望被倉促點燃,鶴見和真也是男性。
我說,你是只想吃我的精液,還是想和我做啊?
東西頂到喉口湧起一陣反胃的乾嘔,冬實退出來咳了幾下,他的嘴和眼前的硬物都濕淋淋的,乳白色稠液黏連著長絲,他先舔掉嘴邊的,然後沿著柱身把那東西吃乾抹淨,彷彿很意外他這麼問,你今天問題可真多,這種二選一問題有什麼存在意義?
和真垂眸盯著他看,對方也坦然地任他檢視,眼神已然是平日的朝見冬實,沒有恐慌,沒有懼怕,且時刻握有主導權,這還是鶴見和真親手交付上去的。他笑:沒有,親愛的,只是你來找我,我太開心了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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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見冬實是徹頭徹尾的雙標仔,當他起身要吻而和真委婉表示拒絕時,他用一句「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味道也太遜了吧?」回敬,並不容置喙地以唇堵住他滿腹意見,又當和真提出立場對調的假設,冬實卻想都不想地否決他口完也要親吻當獎勵的提議。
「為什麼啊?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味道也太遜了吧?」
和真把馬桶蓋關上讓冬實坐上去,嫌髒也沒輒,坐。然後脫下他的西裝褲幫他擼,惡狠狠地,把人困在比廁所還更逼仄的陰影下,他小臂的青筋突起來了,掌心握得很緊,快速地摩擦,直把冬實推上情慾巔峰,要他也射了以後吃下那些精液。
他強硬地把指頭塞進冬實嘴裡,四指曲起扣著下頜,把拇指餵得更深,去翻攪舌頭,換來一枚狠瞪和退無可退的吞嚥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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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論如何,在條件這麼差的地方無套做到最後一步完全是昏了頭,是他們咎由自取。
和真把人抱起來,掌腹托著臀肉,在冬實將洩未洩的呻吟脫口之前用嘴堵上,然後更深更重地頂。冬實曲膝牢牢鎖住他的腰,在顛簸浪潮中一下一下地起伏,偶爾後背撞到門板,無可避免地製造出些許曖昧的響動。
有人來敲門,他們不予理會,但呼吸和動作都不自覺地放緩放輕,直到那人狐疑地嘀咕幾句——鶴見和真懷疑自己剛才聽過這聲音,只是口齒清晰了點——接著轉輕敲為拍擊,和真翻了個白眼,被驟縮的窄穴夾得差點繳械,冬實按耐著喘了一聲,拍門聲頓了會,復又惡劣地打擾他們恩愛,和真死死咬著牙根,額頭抵著額頭蹭蹭以示安撫,才清了清嗓回句,大的,稍等,或者你店門口出去左轉有便利商店。
他以為沒事了,外頭那兄弟竟然訕笑幾聲,把手機扔進來,正面朝上,開了錄影。
哦,聲音和長相對上號,是被他弄昏的那個男人。多好的運氣。
他暗罵了句,太陽穴突突直跳,想拔出來撿起手機刪檔順便回以一聲Fuck you,但冬實不讓,他一直知道冬實在這方面總會展現出異常的頑固,比如仍舊圈著他腰不讓他拔出來的腿,但天啊,他到底有沒有被不可名狀影響?只好看了眼確認兩人都沒有入鏡,把手機往裡踢。
冬實小聲對他說,沒關係,記憶卡拔掉銷毀就好。
大律師帶頭提議損毀他人財務,全是他這個前黑道的錯,鶴見和真自暴自棄地想,對,他承認自己第一時間也打算這麼做,但他現在金盆洗手(誰管武田組那些人怎麼說),只是個普通的保全人員,不管怎麼說還是太過了吧?朝見冬實到底有沒有考慮過他會被投訴然後追責啊?
這下好了,又要接著找下一份工作了。
和真挪開鞋底,木地板上只躺著一台螢幕粉碎的手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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