Desire always ends in boredom.
20240604
席勒 /
下午三點。飄著細雨的午後。我睜開眼。
厚重的窗簾把全世界的黑色都壓縮進一方寢室裡,摸索著打開夜燈,瞥了眼腕錶,時針轉動四分之三圈,九個小時。肉體率先隨意識清醒恢復知覺,渾身懶骨酥軟乏力,尖銳的疼痛在下一秒穿透腦殼。
熬夜的代價是大打折扣的睡眠品質,以及隨之而來的糟糕的精神狀態。
怪誕的夢怎麼也想不起來了,而夢境裡催人作嘔的氣味久彌不散,回過神來脖頸和後背滿是濕汗,連手心都泛著少有的潮意,沼澤般裹住我,要我下沉。
織料貼著背摩擦出癢意,但泥淖仍在,我無法動彈。我又躺了會兒才側身下床,任憑暈眩擺弄身體搖搖晃晃地將靈魂扔向浴室,零星的片段再度閃回腦海,噢,那味道是汗水混了精,熱天下交合搗出的白沫就是這股味道,對我而言最深刻的春日氣息永遠不會從風吹樹梢間飄來。
昨夜──不,今日凌晨,和人廝混到後半夜,欺在腰間的大腿禁不住隱隱打顫,身體仍亢奮著,精神已然萎靡,對方的需索無度逐漸耗空我的耐心,於是把領帶揉成團送入那人嘴裡,有那個空檔碎嘴不如替我口,我說,惡劣且不服管教地。
說這話的時候我特意壓臀迎上胯間連根吞入,因蓄意撩撥招惹的新一輪抽送迫使我張口呼吸。我聽見自己的喘息裡混進嘶啞的破碎的氣聲。本來有所平息的胸膛再次劇烈起伏,我單手撐著床面,另一手抹開濺上肚腹的精液,順道感受了會心搏,一下一下又沉又急,好似離了水就要窒息的魚,那種毫無章法的掙扎是為了活下去嗎。
真神奇,我說。你摸摸看,這裡和這裡,小腹和心臟,頻率幾近一致,然而我感受到的,卻是走向悅樂與疼痛的兩種極端。
很矛盾地,儘管我們除了對方的姓名以外其餘一概不知,我們熟知彼此的身體習慣,明白每一道眼神所傳遞的性的含義,知道張唇就要接吻、手扣著腰是射精前兆。他習慣我做個愛一張嘴仍說個不停,我習慣他靜默的同時將我摟得更緊,他會無數度開拓我的身體,如同我是透明的。
指尖搭上手背,很輕地敲了一下,喚回我發散的注意力,我抬眼看他,我們之間從沒建立過類似的暗號,怎麼?出於疑惑,我問他,而他只是搖頭,伸手抹去我眼角的淚珠。我有些啞然,為洩慾而生的性愛自然也是粗野的,遠遠和可憐、和此般弔詭的安撫搭不上邊,難道他誤認這番感慨為感傷?
「……什麼啊,我以前不哭嗎?那是你不夠努力呢。」他又用那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看我,讓我後知後覺自己似乎、也許,對此有些厭倦。
以前他會湊過來吻我,這次被提前塞了東西所以沒有,我看著津液自他嘴角溢出,直到最後也沒有要回那條領帶。
冷水澆上髮頂,我把臉埋進掌腹避免水流刺疼雙眼,聳著鼻尖嗅聞,也許斑駁的精垢會永久附著在身上也說不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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