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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同人]有關他的事

202504-06 艾連中心 / 微量艾米   艾連・葉卡做了一個夢。那個夢很長,有些事發生了,有些事沒有發生。他在夢中僅能任其發展,無法操弄,無法挽回——也許他堅信這是最好的安排——他看著或陌生或熟悉的人們來去,不知為何,篤定所見並非虛構,更像是記憶,歷經幾番傳承後到他這裡。   人們將絕望與希望加諸他身,他就真的以為自己有所不同,可是變故接踵而來之時,肉身與意志卻紛紛背離他,無數人被無能為力的怪物蒙騙著獻出心臟,連有限的天空也再看不到了。而他站在冷雨中,背脊一寸寸塌下,像墓碑前被雨水打落的花。   他的內心似乎有著某個難以企及的奢望。   他能變得很高,足足十五公尺,但視線仍然越不過城牆。   他的身體某處開始隱隱作痛,某種自小醞釀的、此前一直壓抑著的能量要破殼而出,儘管不確定那是什麼,但他在疼痛中想起心靈的啟蒙,火焰之水、冰之大地、砂之雪原……想起自由。自由伴隨著疼痛。也許是陣痛,也許不是,是比那更恆長的,受刑般得用一生償還——   這只是夢嗎? ///   十五歲那年,他在授勳儀式中親吻女王的手背,靜悄悄地目睹自己的死。從此每次日昇日落都是倒計時。   艾連無話可說,他的追求違逆普世的意志,總不可能白白讓他如願以償卻不付任何代價。況且,讓無數同胞捨命拯救數次的他,早就沒有惜命的資格。   自由已經成為比起希冀更像詛咒的事物。 ///   牧場的工作結束後,麥穗被夕照曬成蛋黃紅,年輕的士兵陪孤兒院的孩子玩瘋了,終於有點符合年紀的樣子。   暖風輕輕吹起艾連留長的髮梢,他微微側頭,米卡莎站在籬笆另一側,不知不覺間,周圍只剩下他們兩個。她的視線落在嬉鬧的同伴上,而在髮絲的遮掩下,他的視線並沒有立刻被察覺。   艾連動了動唇,說米卡莎,但一時間沒想到要講的話,於是沉默起來。他站在米卡莎右邊,在她雙眼看過來之前,顴骨上那道疤會先轉向他。

[同人]左手和右手

20250622 團兵 /   艾爾文・史密斯擅長隱藏話語的意圖。   他向眾人宣講,言詞冠冕堂皇,為人類的勝利獻出心臟,右手抵著左胸膛,其實想貼近的只是一個兒童的夢想,由於表現得大義凜然,加之身先士卒,沒有人懷疑他別有用心。   里維・阿卡曼看不透艾爾文。   艾爾文像一本艱深難解的書,內容太隱晦,不為使人了解而存在,里維明知這一點,卻仍然追隨他乃至信賴他,是因為雨後的陽光與巨人屍體的蒸氣左右了他動搖的心,後來則是基於本能、基於愛。   可是他在投石的爆鳴聲下首次聽見艾爾文的真心,儘管說得並不完整,里維仍然立刻明白了。因此在他沉默的見證下,失去了屬於人類勝利的右手以後,倒在希干希納屋簷上舉起左手的艾爾文,於人生的最後一刻,終於能夠將心臟還給自己。

無標題

20250521-29 很多人 / 鶴見奈名從不往後車廂塞屍體,椅墊中間不會藏誰的小指頭。她的車很乾淨,不許金瑞夏在副駕駛座吃東西。但那天金瑞夏心血來潮盧她一起出門,她起先婉拒,因為現在是溽暑,因為她還有事要做,但最後認份掏出車鑰匙。 金瑞夏的髮絲在風裡亮晶晶的,而她的後車廂塞滿了野花,像一次小小的綻放。 /// 他以為他對天海成晴只剩下恨了。老話說從前愛的有多深,恨意就有多強烈,他對此深信不疑,認定自己也是這樣的。天海成晴想要吞掉他,他的雙胞胎兄長要他們合而為一,好像只有這樣他才會相信弟弟對他的愛與自己同等。因此天海清生恨他。 因為他曾經不覺得自己有問題,就算受到詬病,就算父母詰問,親情和愛情渾然一體,他愛天海成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。是天海成晴毀滅這一切,讓他發覺情愛是錯誤……他在夜裡靜靜凝視幼童般摟著自己入睡的哥哥,手腕和腳踝的摩擦傷還隱隱作痛,像這樣的怎麼會是愛呢? 他們將如天海成晴所願,永遠如出一轍,所以這份感情是恨吧。 /// 北南實手腕了得,他必須如此,否則無法在這個雪輕易就能掩埋血跡的地方存活下來,更遑論掌握實權。人們對他又敬又怕,可壓不下好奇心,只是總要等到周遭沒有旁人,以免惹禍上身。哦,當家還有條忠心耿耿的狗。在滿足偷窺欲以後,他們往往以此作結。 家族裡有人懷有異心,北常和作為哥哥的小狗,攬下所有髒活,堵住反叛者的嘴,殺死任何反抗哥哥的人,但沒能攔住會議中突然刺向北南實的刀。南實的手心綻開血花,以此為代價,常和切下他的十根指頭,頭沿著頸子繞一圈切下來,顏色比哥哥手上的還豔。 帶傷的是南實,他賠罪的樣子卻像受傷的小狗,染上血斑的掌心托著手背,歉疚地親吻。對不起,對不起,對不起。 有的小狗就是冒失到用沾到髒血的手碰他的主人,偏偏眼神可憐兮兮的。南實沒有責怪他,反而更令他慌張。他後知後覺地止血和包紮,頭垂得很低。南實無奈地捏住他的下巴,看見一張濕漉漉的臉,他對著嘴唇咬下去,唇上黏著凝固的血,現在又幾出幾珠血滴來。 他稍微退開,等待常和把舌頭伸出來,好讓他再度製造傷痕。他親愛的弟弟看起來還是很難過,但因為懲罰認知到兄長的安全,因為確信自己仍然被愛,而鬆了一口氣。 /// 仲盛真澄被明樹的眼淚牽走了心神,或許可以這麼說。當時那個盡責的刑警還不習慣面對遺體,他多留意了幾眼,抓著空檔拿一瓶冰礦泉水去找他,看見對方坐在一張塑膠椅上,已經不哭了,但眼睫毛濕漉漉的黏成幾...

亂七八糟

20250125 真實 /   一扇破舊的門從裡拉開,鶴見側身站在旁邊,客氣地目送客人坐上他提前叫好的車,斂眉垂首,看見門框一角捲起的海報邊,他的鞋尖蹭上了些許塵灰,襯衫袖口沾了塊乾掉的酒漬,是哪個不長眼的人弄上去的,他也沒注意。   不過,他此刻少有的心平氣和,不在躁狂期,不在憂鬱期,而是介於夾縫中珍貴的喘息空間,無關緊要的小插曲並不影響他的好心情。他關門,把袖釦解開,翻了幾折捲到小臂,視線象徵性地繞著店內逡巡一圈,然後溜至不起眼的角落偷懶。   西雅圖的冬夜淅淅瀝瀝下著雨,從窗戶望出去,霓虹燈在水霧下模糊成斑斕光暈,他想起冬實一淺一深的眼睛,因憤懣和恐懼而扭曲的樣子,被沿著玻璃滑落的雨滴切割成好幾片。   從日本飛到美國,快得彷彿一切都在瞬息間發生,差點釀成憾事的意外是契機,那讓冬實自責,儘管事出偶然——或是逃不掉的必然,只是他不會這麼說——但為了使他安下心來,也為了能夠重新思考顛覆此前認知的裏世界,總之,他們幾乎是拋棄一切地走了。這一趟出走,兩人徹底只剩下彼此,身在異鄉,受到不安的反撲,他們過得比以往還要親暱許多。   只是日子還是要過,冬實有工作的門路,而他當時說走就走,可把組裡弄得一團糟,即便直到最後他仍是武田組若頭,在這裡總得重新找件事做。他發自內心認為這裡很好,所有混亂與老家相比都能算是純樸,至少他不需要切掉誰的小指,或費神除掉礙事的人——謝天謝地,雖然他一度自嘲黑道是天職,但這才是真正的病人友好。   時針轉過一圈,離下班只剩一小時,雨勢不減反增。有位喝到不知天南地北的傢伙挨了過來,大著舌頭說了幾句搭訕的老話,大意是覬覦他的屁股。鶴見盯著他酡紅的臉看了會,只有一個念頭:冬實,除了你以外,想讓我做下面那個的人出現了。   但想都別想。他說,你要找這種店,我幫你叫車吧。   可惜對方不依,更把手搭上他後腰,整個人鍥而不捨地湊上來,身上的酒氣和古龍水味無可避免地沁入鼻腔,鶴見嘆了口氣,撥開男人掌心,在對方幾聲不滿的哼哼中有些為難地撓了撓後頸,隨後把手伸向男人頸間,然後掐緊,他向來不擅長應對這種事,以前也沒人勾搭他啊……是冬實的話會怎麼做?不知道,他從來不懂他。   「我有丈夫了。」鶴見歪了歪頭,「而且你不是我喜歡的型,我喜歡講話聽起來禮貌但不客氣的,你沒看過他彬彬有禮地譏諷一切吧,那會讓我想要對他死纏爛打。」   做都做了,也許有更好的方法,但反正沒人看到...

良知與膽怯

20240831 鶴見和真 /   愛誘發情慾、愛也聯繫死亡,於是順理成章地,以愛為橋樑,死亡也能勾起性慾。   那一瞬間我看見很多很多,肢體掙動,鞋尖蹭地劃出淺痕,失禁洇黃褲襠,而淚水同樣洶湧,嘴唇開闔,著急唾罵與求饒。那一瞬間我宛如眼盲的瞎子,看不見流遍全身的快感、肌膚下污穢的血肉,我感覺自己勾起了唇角,但我看不見那是何種模樣。   當我回過神來,伴隨著映入眼簾的猩紅色,一盞生命之火剛巧燃盡,像是打翻了燭火,旺盛的火焰延燒到我身上。   那是一具面目憔悴的男性屍體,劊子手不需要知道他姓甚名誰,所以我對那人也一概不知,大概負債累累、懦弱無用,由於欠缺信用又毫無價值,所以交給了我,以此證明我作為一把刀子的價值。   他的四肢和軀幹都被粗麻繩緊纏在椅上——這是來自那些傢伙的「善意」,使人滴水不沾、無法進食,消磨意志與體力之餘也便於我的第一次行凶——他頭顱低垂如同耶穌受難,臉色藏在瀏海陰影裡,我蹲下身,對上一雙夾著淚液的眼睛。   正如我剛才所言,我不清楚這人的罪行,在結束他生命之前,我只遠遠地見過他一眼,隔著一堵牆和數個西裝革履的背影,跪在武田涼平面前,面孔慘白、擁有癲狂雙眼的男人,此時此刻反而透出一股無垢的無辜。   無辜。   他無辜嗎?   「戒鞭與罪犯」是大人拿來為我排解罪惡感的說詞,實際上我沒怎麼思考過這些,也無所謂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,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如今不過是以殘餘的記憶回溯,也許被我遺漏的曾經裡藏著一個因為怯懦所以心懷良知的小孩。而我以一種當時的自己也不明白的奇異心理趕走其他人,或許也趕走心靈的自我,讓這一切看起來像是行暴前徒勞的掩飾,無人目睹剝去人皮的野狼——如此這般,我當時只是漫無目的地想些什麼,好讓血味在侵入鼻腔之餘,不至於進一步佔領大腦,可惜收效甚微。   那男人所迸發的生命之火在我身上留下灼燒的燙痕,然後我再也無法正常。   幾分鐘前的記憶短暫地剝離腦海,繼而在一陣尖銳的嗡鳴中漸次回歸,悶塞,黏膩,刀鋒舔過每吋肌膚,最後推入心臟的觸感長久地滯留掌間——真要斤斤計較的話,那是比長久更加無望的時間,久到一生都無法揮別——左右手交替搓揉指縫和掌肉,即便如此也擦不掉深烙皮肉的血斑腥臭。   指尖觸及的皮膚尚且溫熱如舊,彷彿一種信號,使我重新與它對視。我總覺得那眼神正透露某種不言自明的責難。他看起來狼狽且高潔,而我,汗液相黏著淌下,順著背脊與胸腹...

晚安

20240827 鶴見和真 / 幻世迴緣   你已經在港口落腳一段時間,與妖怪的接觸能避則避,幸好有少數人類居住於此,讓你順利打探到一些情報,其中各地妖怪的排外程度更是被不厭其煩地一再強調:不想凍死或被做成祭品的話千萬別去雪山、在紅葉之森,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遇見的妖怪會同你以禮相待還是將你拆吃入腹……諸如此類,你聽完只想盡快離開這鬼地方,可惜事與願違,最快也要再等上十一個月。   與你關係最親的前輩自從知道你要另覓居所的事,每天一逮到你就是一長串不說完不罷休的念叨。你懷疑耳朵要長繭了,一邊收拾上路的行囊,一邊自己把剩下的段落背誦出來,好堵住老前輩的嘴。   「是、是。夜魁町雖然相對友善,但最好先留意店家有沒有人類進出……嘿——對吧?」你彎腰把隨身布袋拎到肩上惦了掂重量,只聽到零零落落幾聲悶響,這時的捉襟見肘倒使你即將展開的徒步旅程輕鬆許多,起碼你不需要拖著大堆行李走一步喘一口氣。   夜魁町是這幻世最繁榮的地帶,誰都知道,關於近來頗具規模的人販子集團,你也有所耳聞,只是並不放在心上——比起揣度怪物的心思,過上安分守己、惶惶不可終日的窩囊日子,還不如在等來下一次幻世門開啟前,趕緊賺到夜判來得可靠。聽說那裡都是些見錢眼開的傢伙,總不至於惡意相向吧。   「……唉,你真的不考慮留下來嗎?要不然去桃木村也好呀,知道你聽膩了,可能會嫌我煩,但我是不希望你往狼窟去,我前陣子聽說那裡又不太平……」   你還是去了。身上多了張對方贈與的御守,以及一壺餞別的酒。他身處這奇詭世界卻仍然保有良善,你感慨之餘卻再生不出其他情緒,唯有一句心知不會有的「再見」和蒼白的「祝好」……這麼想來,一壺酒還是太貴重了,物質和心靈都一窮二白的你可沒資格承這個情。 /   ——然後你看到了。   永夜幽微的月色其實很美,沐浴在曖昧殘喘的微暈裡頭,有時詭譎都稱得上溫柔可親。在美得令人不設防的月色裡,一片高大朦朧的人影靠在河岸邊休息,你那連夜趕路熬出來的沉倦雙眼勉強能夠視物,然而泡過酒精的腦子遲遲轉不過來,沒能看清頭上悠悠晃動的一對狼耳朵。   「……晚安。」相隔數十步開外的距離,他側身垂首,理當看不見你,但四顧周遭不見旁人,也許是聽見腳步聲了吧,你這麼想著,含糊地應聲:「嗯?嗯……你也是。」   旋即你發現他轉過來的時候神情有點訝異,像是不知道有個人在這裡——由於晦暗的天色,你難以辨識他的面容,只是無端有所感...

春天

20240810 時睦 /    長風把扶疏枝條吹得東倒西歪,葉片沙沙作響,樹蔭錯落著點點光斑,像潮起潮落,只一下子,倚在二樓窗邊的睦青便沒了庇蔭,暖融融的陽光曬紅她的臉,睦青瞇了瞇眼,躲回牆內時沒看見有人剛剛走進屋簷下。   幾分鐘後就是他們的初次見面,在春日、豔陽天,那時睦青尚年幼,從頭到腳都是小小一隻,喜歡一個人抱著膝蓋待在角落,而時寅並沒有從一群活潑的小孩子裡留意到這朵孤僻的小蘑菇。他們誰都不知道,這一天是生命中僅一次的、比陽光更熾熱的情感萌芽的起點。   他們唯一的交集只有人人有份的見面禮,是時寅來前在文具批發店裡隨意挑的——文具以及筆記本,他猜測學齡兒童會需要,結果只迎合了大人以及個別幾位愛寫日記的孩子的口味——目光甚至只在結帳時多停駐幾秒。   來這一趟並非出於本意,他對結果不關心,也就準備得不甚在意,因此當他一一將禮物送出時,並沒有想到會在離開時被輕輕拉住衣襬,手裡多出整整三包小熊軟糖。   「給我的?」他看起來沒有像剛才那麼親和了,沒聽出驚喜,反倒是訝異更多,總之不是睦青設想過的任何一種反應。她有點打退堂鼓了,但仍然確保回禮送到,先後退幾步好讓自己不需要把頭抬得這麼高,小小的孩子繼道謝之後,對高大的青年說出第二句話:「我只有三包,都給你。」   就如同當所有人都默認貓養不熟時,卻有一團小黑炭拿舌頭輕輕舔他,並在這幾年裡黏他黏得死緊——即使並非字面意義的黏人,這也是以時寅對睦青的初印象來說,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。   他怎麼想得到呢?   未來她會在自己的庇護下長大成人,一樣安靜,一樣孤僻,卻不再計較他們間的付出與獲得,會朝他亮出爪子,但也會聽憑他的要求,乖乖坦露最柔軟的肉墊。向來拐彎抹角的她道愛與道謝一樣坦誠。   他怎麼想得到呢?   他只不過是,在春天,在她降生又被拋棄的季節,第一次動了想要收養的心,並付諸行動罷了。